春天来了,我会记挂老鸦瓣,自从三年前从花友那儿知道这种草木,我便认它为春天的信使,我在花友群的昵称也用了它的名字。“雪残风信,悠扬春消息”,春天如此浩大,它的信使自然也是品类繁盛,单就春花而言,城里有迎春花、腊梅、红梅、婆婆纳,山里有檫木、金鸡椒、铁线莲,在江南都很常见。众芳之中,我独青睐老鸦瓣,把寻找老鸦瓣作为我迎候春天的仪式。
老鸦瓣是百合科老鸦瓣属多年生草本,在立春前后开花。早的,如小丸子的滴水岩,在大寒前两天就开花了。我找寻老鸦瓣的地方在保俶山东麓,依前几年的经验,这里的老鸦瓣花开比起滴水岩要迟来两三周。今年我是在2月15日见到第一朵老鸦瓣花,此前一段时间都在下雨,而我每周上山寻访两三次,这么算来,保俶山这个老鸦瓣种群是在15日,最多前面一两天开的花。老鸦瓣多见于林下落叶堆,我所观察的这个种群,绝大多数都是如此,有的因此而被枯枝折断了花葶,只有一两棵散逸于周边硬地。究其原因,应该是落叶堆生境的温度、湿度以及土壤的松软,有利于它地下鳞茎萌发新叶吧。老鸦瓣原划归郁金香属,后来自立门户。和郁金香一样,它也有储藏淀粉的地下鳞茎,感应春之律动,萌发两片狭长的绿叶,基部具紫红色,且趋V型合拢状,背脊触摸有棱。有双轮花被片,外轮较狭长,背面紫红色竖纹更多,几乎占据了整幅,只在边缘留一线白。早春的山上少有新绿,于一大片灰白色的落叶堆里,婷婷伸展两片翠绿的新叶,郑重地奉送一朵素净的花。单只花不算小,但未入盛花期,花量不大,未能改变地面枯黄的色调,爬山客容易错过。但若你正好瞥见,无论如何都请“解鞍少驻初程”,好好端详,领赏它静默的深情。要论报春,梅花的牌头更大,“俏也不争春,只把春来报。”我欢喜老鸦瓣的是,它更有山林气。城区的草地很难见到老鸦瓣,即便山林也不多见,需要费一番寻访功夫。一旦得见,蹲下来,让视线下降至它的高度,守着它,慢慢地进入它的生境。老鸦瓣初开之际,正是春光乍泄,阳光有了暖意,从高高的树梢漏下来。林间的疏落,正便利春风的潜入。我踞守在老鸦瓣身边,仿佛跟着它,潜入这初临的春光中,一边在心中完成对春天的确证。犹记得小时候,父母在立春时节总会自田里扯一把油菜苗,地里拔一颗小麦苗,连根带土摆在大门外,作为迎春的奉品。而今,时移地迁,生活形式更是迥然大异,但我心里依然存有一份对春天的感怀和敬意,寻访老鸦瓣便成了过往立春节仪在新形势下的迭代。昨天逢雨水节气。雨水三侯之一是草木萌动,我一早即起,在小区花园和周边寻找草木萌动的最新讯息。腊梅过了盛期,花势再也铺不满整个树冠面,只能收缩守住几条主要枝干,但馨香犹在。黝黑的坛果也挂在枝头,平添了几分韵味。
小区外不远处的路边,有一株梅花树,花开得极盛,老远就望见红彤彤一大团,密实的化不开。待至近前,绚丽烂漫的一片绯红。我不由得退后几步,才能从容打量它的上下。
身边常见的梅花树,大都不高,是园林作品,适应人们凑近观赏。但这一株,树冠始自头顶上方约一米高处,冠高估摸近十米,冠幅半径约五米。这绝对称得上梅花树中的大块头。
树上每一枝,枝上每一朵,像是听了统一号令,全都一同开放。枝上少见花苞,树下少见落红,全部的热情都在这一刻倾泻。花不是完全的散开,而是先围着嫩枝组成总状花序,像一根根糖葫芦,再向上向外向着天空,火焰样的满树跳跃,又不脱花瓣柔、润的质地。我在树下伫立良久,心中泛起傅雷的名句,“又热烈又恬静,又深刻又朴素,又温柔又高傲,又微妙又率直”。
申花体育公园有一块区域,玉兰系开花了。杭城春天的舞台上,玉兰系是个名角儿,包括望春玉兰、玉兰、二乔玉兰、紫玉兰、飞黄玉兰、荷花玉兰六种。这个时节开的大概率是望春玉兰。叶子未生,枝条白净疏朗,白中带着紫红的花缀在枝上,不繁密,不稀落,透着一股北方女子的利落劲儿。
半个月前,望见环城西路桃花河对岸,有一株树绿意葱茏,树冠表面散布一些白花。我走到树底下,用镜头对准花并放大,花瓣洁白,个头大小像玉兰,但玉兰树冬天落叶。今早再观察,树上的花势明显衰减,花瓣都洒落到树下麦冬丛上。结合树皮判断,这应该是一棵乐昌含笑,只是花期早了些。
绿萼梅,城里不多见,在保俶路宁波银行斜对面街角小公园里植有四株,花开正当时。顾名思义,绿萼梅的萼片浅绿色,而梅花的萼片红色。欣赏绿萼梅最好是看它含苞待放的样子,有种萌劲儿。
紫堇初开,暂不多见。
昨天进山,找寻檫木未果。檫木的黄花是时下山里最靓丽的色彩,可惜未遇。只好用刘军老师的网图遥想一番。
春光初晓,处处草木萌动,有“渔阳颦鼓动地来”之势。我瞻四方,欣欣乎?蹙蹙乎?